蒲涧子

不擅卖萌。

【蔺靖】清平调(四)

写了三稿都不满意,现在好一点(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我太正经了,挑战不正经的阁主对我来说是个很困难的事情……

等会儿也许还有一更。

03

沉住气。

蔺晨对自己说。

他其实一直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逼得他非有耐心不可。

不远处的营帐里仍然是灯火通明,有欢歌笑语声隐隐约约地飘出来。营帐外却有蒙蒙的细雨如丝如雾,蔺晨的衣袖上沾了一点泥泞,觉得有一点凉。想来那些守卫营帐的北燕军士,冒着雨,也是冷的。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蔺晨不知怎么想起了这句诗。他差一点笑起来,想那营帐里也不知有的是怎样的美人——想北燕真是太轻敌了。可笑。

他其实也想要一杯酒暖暖身子,也许等会儿他能偷一点,听说北燕的酒很烈,灼人,大概很暖。

北燕营帐中心的灯火灭了。

蔺晨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

再等半个时辰。只有半个时辰。

 

潜入北燕军营甚至不需要放倒岗哨,蔺晨的身手足以让他悄无声息地避过卫兵。他穿过大大小小的数百营帐,终于摸到中心那座主帐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十万兵马围城,实在不是小数。

他屏息凝神附在帐顶,停顿了片刻,才确定帐中人该是已经睡熟了。

东面似乎传来骚乱的声音。

蔺晨不再犹豫,拔出长剑,劈开帐顶的瞬间一跃而下!

他还未来得及辨别帐中人所在的方位,便听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刹那间已有一小兵慌乱地冲进帐门——

“梁军!梁军来袭营了!”

那小兵最后所见是一片血红的雾。

 

萧景琰在看地图。他的手边还放着几份军报。除了徐州那一封,从蒙挚那里传回的皆是捷报。军报底下,压着一份黑色面子的奏折,显得有些特别。

单单这样的捷报、这样的胜利是不够的,只有与渝国会师后,蒙挚才能抽身出来,支援东线。而下郅那一处,只知道列战英重伤,副将言豫津还在苦苦支撑,至于战况如何,却没有半点消息。

萧景琰甚至已经将悬镜司人马与京中各司亲卫都整合起来,又勉强拼凑出一只小队去打探消息。但如果蒙挚那边不够快,他就不得不……恐怕不得不……征兵了。

萧景琰想到这里不禁心中烦躁,忍不住去伸手端茶。

茶汤冰冷。萧景琰怒道:“高湛!高湛呢!茶这么凉也没人知道换么!”

“凉一点降降火嘛。看你五心烦躁的。”

这话很不好听,或者说很气人。那声音里带三分调笑,更与萧景琰此刻心境不合至极。

然而萧景琰怔了一怔,脸上却浮现出喜悦的神色:“……先生?事,事成了?”

凤目白衣的公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他闲散微笑,手里拎着个碧玉壶:“不过这么凉的天确是不能喝冷的,来,这是热茶,我给你斟上。”

萧景琰接过小盏,还定定地望。他一双眸子又净又亮,望得蔺晨无奈地摸摸鼻子,道:“好啦好啦,事成了。我给你带了三个好消息呢,你喝一杯,我讲一个。”

三个?萧景琰又惊又喜,不假思索地便仰首饮了。蔺晨在旁边道:“哎哎,好茶哪是你那样饮法,真是头水牛——哎哎你这是饮骡子还是饮马呀?”

——?!

萧景琰却瞪圆了一双眼睛望向蔺晨,一时说不出话,眼角被逼得微微发红——那盏中液体入口辛辣,落肚后有如一团火焰在烧——哪是什么茶?分明是烈得不能再烈的酒!

萧景琰自然是能喝酒的,但蔺晨却偏偏欺他说是茶,未有准备之下差点呛着,更兼这酒委实灼烈,故而一时差点逼出泪来。蔺晨又在旁边说什么饮骡子饮牛的……

无聊。无聊。无聊!

“蔺阁主一向都这么无聊的么?”

萧景琰好容易缓了过来,却还瞪着蔺晨,恼得不叫先生也不叫名字,却叫他阁主。后者却笑眯眯地说:“哪里无聊?我觉得很有趣。那可是燕国最好的美酒,怎么,太烈了,陛下喝不得?”

“谁喝不得?”萧景琰恨声道,“不过蔺阁主说有三个好消息,喝一盏便讲一个的。”

“哪里没有讲?”蔺晨说,“事成了不算一个么?……好了,蒙挚已经逼入夜秦腹地五百里,与渝国会合,我走时他已经开始整兵预备回援,恐怕这时候差不多……恩,他动作快的话,都该到了。”

“蒙挚已经胜了么?”

萧景琰一直在等的便是这个消息。他等得焦急、等得烦躁,心中时时刻刻有大石重压,不能放松,不能畅快呼吸。

如今消息来了,意料之中的,他却仍是整个人一松,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蔺晨忙去扶他。

萧景琰摇手,自己站得很定。他从蔺晨手里接过第二杯酒,喝了,疑道:“还有两个好消息?”

“第二个好消息是,北燕军轻敌大意,言豫津那小子也厉害,前两日带了三千人出城冲营,把燕军逼退了三十里。现下燕军士气低落,我有消息说他们国内正自乱着,是不是好事?”

蔺晨笑嘻嘻地说着,很认真地为这件事欢喜。

“三千人?三十里?”

萧景琰却猛一怔,急道:“燕军有多少人?”

蔺晨见他并不高兴,也是愣了,说:“燕军?燕军不是数万兵马么?所以我才说言豫津那小子厉害……”

萧景琰沉声道:“三千人将数万人逼退三十里?这怎可能?”

“燕军若是使诈,根本未将主力放在攻打下郅,而将兵力埋伏在蒙挚回援路上……蒙挚!”

他猛回身去看地图,北豫州、颍州、徐州、南兖州……

萧景琰的一颗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蔺晨却笑了。

“原来你担心燕军佯攻下郅,才让言豫津钻的空子?其实他们大败,还有一个原因呢。”

他笑得轻松潇洒,让你看着他,也会一起觉得轻松起来,愉悦起来的那种笑。

“那是第三个好消息。第三个好消息就在这第三杯酒里。”

他递来最后一杯酒。

萧景琰低头去望。清亮澄澈的酒液上,浮着一朵微微有些残败的小黄花。

萧景琰:“?”

他不太喜欢哑谜。

蔺晨“哎呀”了一声:“这花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他忙要将酒泼了,忽然想起来,又将那花拣出来,往萧景琰鬓边插了,说:“留个纪念……咦?怪好看。”

他动作极快,萧景琰哭笑不得,抬手要把花拿下来,却被蔺晨一把拍掉:“戴着,好看。再说这可是个纪念。”

“什么纪念?”

蔺晨想逗他说答案还是在那第三杯酒里,转念心道这水牛的脑子不大会转弯,便道:“这酒是北燕的酒。”

“北燕的酒又……”萧景琰顿住了,“北燕?你去了下郅?”

他迷惑地看向蔺晨,那朵湿漉漉的小黄花插在他鬓边上,又滑稽,又可爱。

萧景琰忽然发觉蔺晨眉眼间似乎有些憔悴,身上也带着混合了尘土与雨水的气息。只不过琅琊阁主有双太明亮、太顾盼生辉的眼睛,令人不由自主忽略他的狼狈。

“我去了下郅,刺杀北燕主将耿齐。并且我成功了。”

所以那一夜北燕军大乱,言豫津趁乱取了一场大胜。

萧景琰望着蔺晨。

很多言语是不用说出来的。萧景琰也一向不会说话。他能做的,就是用那双明澈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蔺晨。

蔺晨摸了摸鼻子,又给萧景琰倒了一杯酒。

“战利品,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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