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北】电话
午夜十二点的电话，可是很温柔，一点不叫人害怕。
正文
午夜十二点，电话铃响。
响在这个时间，未免透着些许诡异。然而那铃声，温温柔柔，细细巧巧，徐缓悠长，极有分寸，毫不唬人。
何挚友迷迷糊糊拿过手机，贴在耳朵边上。
“谁呀，大半夜的……”
那头只有悠缓呼吸声。
“……也是，还能有谁呀。”
于是他听见熟悉的笑声，傻里傻气，不怀好意似的，那么一个笑。
何挚友很嫌弃。
没过一会儿，他也笑了起来。
半夜十二点的电话，却没什么重要事情。
唠唠最近喜欢吃不喜欢吃的东西，最近喜欢看不喜欢看的节目，最近儿女们又干了些什么叫人操心的事或者给自己买了一两件什么漂亮礼物，最近身上哪儿有点小毛病或者小灾小难的，最近头不疼了，最近好像长出来一两根黑头发是不是要返老还童啦……
他们两个都老啦。
无聊又孤独的老人家，有人陪着说说话，就很愿意一直这么说到天荒地老去。
“你有没有过什么一直想去却没有人陪着去的地方啊，挚友？”
何挚友想了半天：“想去的地方都跟你去过了吧，老宝贝儿。”
何挚友年轻时候，可甜可甜了。细胳膊细腿，笑起来温温柔柔，没事就爱蹦蹦跳跳的，P上个翅膀就是小仙子。口里也甜，爱喊人“宝贝儿”，老了就喊人“老宝贝儿”。
他说完这句话，又听见那傻里傻气的笑了。
“那就好。”笑声后面说。
他们大概又聊了很久很久，但老人家睡眠少，何挚友一点也不困。
讲到简直没有话题可以继续的时候，两个人不再说话，何挚友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很轻很轻，和自己的呼吸声同步。
“我说挚友啊。”
“诶，老宝贝儿？”
“你是我的挚友。”
“是呀。”
“一生唯一的一个。”
“那可不，也就我还忍得了，别人都跑了。”
就那么无聊，没有话题可以继续的时候，也能这么碎碎叨叨地往下扯。
后来啊。
何挚友放下电话，微微地、无声地笑。
第二天的时候，撒家的儿女们都过来了。请他。
“爸爸昨天夜里……”
“我知道啦。”
当年的小儿女们也老了，鬓边都有了花白头发，然而那面面相觑的神情，还是无知小孩儿模样。
“您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
何挚友微微地、无声地笑。
一直到站在墓碑前的时候，仍然是那么微微地、无声地、温温柔柔地笑。
“稍等，老宝贝儿。”
这是最后一个陪你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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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但我觉得还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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