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涧子

不擅卖萌。

【蔺靖】清平调(二)

战争文。

正文第一章。【怀疑我真的写清楚战场局势了吗】

解密琰琰的战略规划,琰琰比较抢眼。下章阁主去谈判,大杀四方。


01

蔺晨上一回见萧景琰,结果是两人不欢而散。

故而飞流一蹦一跳地跑进来,说着“水牛来了”的时候,他恍然有一瞬失神。

片刻,才道:“何处,我去见。”

 

堂中的人身姿挺拔,着了一身墨绿锦衣,束了墨玉镶金的腰带,如一株风霜刀剑里也屹立不倒的劲松。

便是如今大梁天子,萧景琰。

 

蔺晨看着他,觉得他似乎憔悴了些许。他有心想只静静看那么一会儿,萧景琰却已经见到他过来,立刻拱手作揖,开门见山道:

“蔺先生,寡人有事相求。”

用的自称是“寡人”。萧景琰从未在蔺晨面前用过“寡人”这个称呼。这称呼里的含义太多也太重,最清楚的那一层是指大梁的天下。

那就是了。

 

蔺晨早已知道三国合击的事,奈何他并不是上阵打仗的将才,手中任是有情报千千万,却也看不出这局势里哪里能有活路可走。他本想以琅琊阁只答问题不做事搪塞,想了想,却只是道:“陛下说的事情,恐怕蔺某也有心无力了。”

无计可施。

“先生可以先听听是什么事。”萧景琰平静地说,面上竟没有一丝慌乱,“这件事,萧某毕竟是替大梁的千万百姓来求先生的。”

蔺晨疑惑了。

北燕精兵十五万,夜秦强军足有二十万,更勿用说还有渝国十万兵力在西面虎视眈眈,这四十五万三路兵马皆是精兵良将,蛮夷之人骨子里又带着狂热好战的野性。虽梁国三十万将士也不是软脚虾,但要说以一敌三还是牵强了些。这三国谋划却也明晰:北燕逼京都,夜秦在中腹动手,梁国兵力不足,必然要落在下风,这时渝国再投入战力,连受重击的梁国就是无路可走了。等战况胶着时,说不定南楚也会来分一杯羹……他本以为萧景琰是慌不择路到他这里来碰运气,可对方除有些憔悴外,丝毫不见紧张,竟似胸有成竹。

蔺晨想了想,吩咐人取来五国的地图,摊在案几上,指着地图道:“请说,陛下打算怎么做?”

 

萧景琰犹豫。

有仆人送上琅琊阁里极顶的龙团胜雪。萧景琰并不懂茶,却知这茶极珍贵,王侯家中也至多不过有一二两,多为收藏之用,琅琊阁此前也从未用此茶待客。蔺晨却只淡淡一笑,道:“醒神,明目。”

萧景琰看他一眼,神色复杂,最终还是道:“我相信先生。”

我相信先生。便以全盘谋划告之。

地图上,渝国在梁西,北燕在东北威胁着梁之京都建康,而夜秦则位于这两个国家之间,却是国土面积最大,国力最盛的一国。此次三国合力,照蔺晨推测也当是夜秦挑起,以北燕打头阵,夜秦为主力,渝国在西威慑,形成此合围之势。

萧景琰先指向的却是南楚。

“南楚在我后方,若北方无虞时还不敢轻举妄动,但若北方战事吃紧,他们一定会忍不住加入战场分一杯羹,到时我大梁腹背受敌,必成死局。故而我让萧景睿出使南楚,凭他与宇文氏的关系,暂时稳住南楚是做得到的。我本想让霓凰郡主将兵力全数调往北面,却又怕南楚趁虚而入,便决定留下一半,以为威慑。”

这与蔺晨想得也差不多,遂点点头:“或者不如与南楚结盟?那样是否可以抽调更多兵力。”

萧景琰摇头道:“南楚小国,又离北燕、夜秦、渝国隔得太远,结盟对双方都无甚用处,我们还好,南楚却是缚住了手脚,没有好处的事,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蔺晨点头,萧景琰又指向夜秦,道:“三国合围,夜秦居中,国力最盛,野心最大,此战想来也是他们先引起的。如果夜秦折了,渝国与北燕便难以传递消息。同时,三国联盟不过为利,想吃下我大梁却也必是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只有北燕打头,可见夜秦与渝国还想着保存实力,三国之间绝非毫无芥蒂。若我集中兵力对其一点,恐怕这联盟就要不攻自破。”

他寥寥数语竟将目前局势转瞬理清,在这绝境中,当真被他寻摸出一线生机来。

蔺晨豁然开朗,心中惊叹。

“夜秦?”

“夜秦。”萧景琰点头,“合三十万兵力,由蒙挚率领,夜秦为图后计不愿拼尽全力,我却要蒙挚以雷霆之击,在洛州进行一场决战,将夜秦打散,打残。”

双方军队数量有十万差数,梁占人和;敌方为不义之师,大梁将士却是为保家卫国,梁占天时;敌方入他国之地,陌生地方作战,梁又占地利。天时地利人和,蒙挚做得到。

蔺晨若有所悟,想了一想,却又悚然。

“可北燕如今直逼建康,你大军可来得及回护?”

“战英能守徐州半月。足够了。”

蔺晨摇头道:“军士刚从与夜秦的战场抽身,你也说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多也不过能和北燕战平罢了,西边还有渝国,趁乱入侵,你要怎么办?难道你要说,放弃西线,放弃西边的数十万百姓么?”

“这就是我今日来找先生的原因。”

萧景琰平静地回答,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道长线。

 

长江天险!

 

“建康有一道最后的防线,就是长江。”萧景琰在那地图上又点了一点,“北燕并无善战水军,渝国却在长江上游,与我大梁并据长江为险,又有精选水师。所以,这两国联手,真正能威胁建康的,不是北燕,而是渝国。”

“但渝国长期盘踞于蜀地,由古至今,那里与外交流不易,民众偏安,居守势时固若磐石,却并不擅攻,渝国君主陈氏,也一向是目光短浅。这也就是他们仅仅是安排兵马,在西线驻扎,却并未出动攻击的原因。没看到足够的利益,他们不会出动。”

“我要请先生做的事情是,”萧景琰顿了一顿,终于露出郑重神色。

“与渝国谈判,同他们,结盟。其中利害关系,想来天下间除先生之外不会有人理得清,在两国之间斡旋,也恐怕只有先生做得了。”

“对了,如果能够结盟,我就将夜秦送给他们。”

 

这一番布局里,最关键的,便是这一步棋。

与渝结盟。

所谓出动大半兵马,打残夜秦,并不是为了一时意气,也不是简单的各个击破,而是要做给渝国看。弃其他两路,直取其中一路,其实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所谓放弃建康或者放弃西线都是无稽之谈,他萧景琰是看到了“同盟”这个词背后的各怀鬼胎,看到了各国间暗中的芥蒂,更看到真正的威胁不是来自北燕甚至不是夜秦,而是渝国,便利用这一点,当机立断,使了又狠绝、又果断的一招,要将这个同盟瓦解。

若与渝国结盟,那么战势将瞬间发生扭转。夜秦已退,如果渝国宣告与梁结盟,在无法取得想要的战果的时候,北燕也一定会退。原本可能隐含的,来自南楚的威胁,也会消弭无踪。

还要大获全胜。

蔺晨终于明了了萧景琰的全盘谋划。

在如此濒临绝境的情况下,有这样清晰的思路,这样冷静的眼光,这样刚毅的心志,这样令人倾服的胆量。

萧景琰。萧景琰。

蔺晨抬眼看着他,半晌,低下头去,伸手,在地图上,洛州与梁州之间,重重一划。

洛州近夜秦,梁州近渝国,二者之间,却相隔未远。

“先生似乎已经明白了。”

萧景琰露出一个微笑。他今日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诚恳而明亮的微笑。

“那么先生答应了吗?”

 

“蔺某,定不辱命。”

 

琅琊山巅,风景秀丽,如今虽是百花残败,但秋意浓浓,也别有一番风味。

有二人赏景。

“陛下觉得,大梁能过得了这一关吗?”

“不是能过,是一定会胜。”

“陛下这样有信心?”

秋风肃杀,北雁南飞,黄叶旋舞。萧景琰静立在琅琊山巅,有风扬起他的衣摆,那墨色的眸里倒映出一片如画的山河。

“因为,大梁有我萧景琰。”

 

蔺晨忽然又想起上一回的不欢而散。

那时候他们提起了已故的梅长苏,提起梅长苏蔺晨就想起旧友曾嘱托,希望在自己死后,蔺晨能辅佐萧景琰治理天下。

别想。

蔺晨答他。

别想,他要是还得靠我一个世外闲人治天下,他这个皇帝也干脆不用做了。我只爱江湖夜雨桃李春风,赏花赏酒赏美人,你别将主意打到我头上。

梅长苏咳嗽两声,笑着看他,没说话。

蔺晨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就是不应他。

怎么?胸无大志?

我,乐,意。

 

然而后来梅长苏殁了。

蔺晨就更不乐意,更恼了。恼的不仅是萧景琰,恼的也是梅长苏。

于是两人闲谈,提起梅长苏的时候,他看着窗外一枝带雪的梅花,一手持酒,一手去拂落了梅上的雪,冷冷道:“你看梅花,且有开时,且有谢时。”

“可那与我有什么相干?”

他颇从容地说,举起酒壶灌了一口酒。

半晌,他听见个温厚低沉的声音,喃喃地说:“可天下人谁不知你琅琊阁主,平生最好的是,赏花,赏酒,赏美人?”

而今花谢,酒冷,美人去。痛失友人。

那爱花爱酒爱美人的琅琊阁主,岂能不伤心?

 

蔺晨狠狠摔了酒壶。清亮的酒液在地面上聚了一汪,颜色却被地面衬得灰暗。

他想骂,你现在倒是什么都懂了。

你如今都懂了!

可一转身对上的却是一双氤氲着温润水汽的眼,又亮,又清。

又伤人。

他哑口无言。

不欢而散,终究是不欢而散。不过,终究也只是不欢而散。

 

蔺晨想,萧景琰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情义”这两个字写出了一抹又柔又暖的温,但他骨子里,又分明刚烈倔强,傲骨铮铮。

凛冽肃杀里,他朗声一句:

“大梁有我萧景琰!”

蔺晨一生赏美人无数,不美的也见过了无数,可他从未遇到过萧景琰这样的人。情字带柔,坚韧则如刚,像一种入口炽烈却又后劲绵长的美酒,像天边那能穿过无数乌云照耀大地的骄阳。

他从未见过这样纯粹的美。

 

大梁有一萧景琰。

 

蔺晨带笑说了一句话。

“你也太傲。”

———————————————————————————————

阁主爱美人。

萧景琰就是美人。不是说外貌,是那份有情有义,是那份纯粹真诚,那份果敢孤傲——他用尽全力在向我们证明,什么是美。

阁主爱的是美人。阁主爱的,当是美。

我怎么能不爱蔺靖?

附地图。

评论(14)

热度(6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