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两封信
“青瓷同志：”
他把那个有点陌生的称呼默念了两遍，咬了咬笔头。
“收到你的消息我感到十分高兴。”他写，“你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因此当我得知你平安的消息时，实在感到一种愉悦和振奋。”
“请你原谅我到今天才看到你的信。上海的情况有一些困难，消息实在不便传递。我相信你能够明白这件事。”
”自你离开以后，吉川发动了数次大清洗，我一时间竟无法联系上任何我们的同志，直到一个小事故后才出现了转机。然而我所遇上的几位同志，又于前几日接连地牺牲了。而且长沙与衡阳陷落的消息也一齐传来。“
”青瓷同志，尽管世界各地反法西斯战争的形势一片大好，似乎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但我究竟不能不感到极度的痛苦。”
“我想大概你是看不到我的这封信的。吉川对我已经不算是怀疑而是笃定了：现在我望出去，便能看到隐约的卫兵的身影。我还能怎样把这封信传递出去呢？青瓷同志，然而我却有一个新的计划。“
”吉川一定料不到我有这样的勇气，他怎会想到呢？他不过是一把斩腐肉的刀，不曾见过什么鲜活的东西，他这样的人是多么可耻而又可悲啊！”
“你知道么？青瓷同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看见了你。”
“说来很可笑，我现在竟已经不大描述得出你的样子了。但我知道那是你。那个场景很美，天气很晴朗，天空很蓝，有金色的太阳，雪白的云朵。我看见你，你在笑。一个热烈、干净、明亮的笑。阳光洒落在你的脸上。”
“那个场景真是好极了。”
他停下来，注视着这句话。他感到一阵战栗——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梦里，他还能感受到那个笑容是如何地震撼着他，感受到全新的澎湃的热情点燃他的心。
他凝神思考了一会儿，继续写道：“我突然想，我们一直以来承担的这一切，我们经受的这一切，也许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笑容。”
“我相信你完全懂得我的意思，青瓷同志。因此，你即将要得知的那件事，我即将去做的那件事，你一定也完全理解的。我……”
明楼从桌边起身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回头透过窗子去看，残阳如血，暮霭沉沉；红日在云里，云朵在燃烧，恰如火光铺满了一半的天。
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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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今天是我抵达延安的第四十七天。”
一个年轻人，执一枝很旧的笔，坐于窗前，慢慢地写着什么。
他的眼睛十分明亮，坐姿端正，显出一种刚毅坚强的战士的气质；然而此刻他的眉目间却流露几分温情。
“我的情况很好，不仅可以下地活动，而且已经能够去随老乡们去做农活去了，连我自己也感到很吃惊。何峰同志称赞我的坚韧，我知道他定是在调侃我，但我仍觉得很高兴。”
“说到做农活，我要向你讲一件事。这件事令我显得可笑极了。你曾戏言称我‘什么都学得会’的，然而我却被一件小事难住了。”
“我仍然不能参与战斗任务，然而他们也还没决定到底要分配我什么样的工作。因而，今日我只好与老乡们一起种田：我种了两陇，便几乎直不起腰来，然而他们却笑我碰歪了麦苗。于是，只有发配我去打水。我走了几十里山路，才挑了一担水回来，然而路上，我却不慎将一只水桶翻倒了！回到田边的时候，又发现另一只桶也被我碰坏，水洒了一路，早已空空如也。这一日下来，我竟是什么都没有做成。那时候，我真是又累，又生气。这真是极可笑的。大哥，原来种田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然而大家都很积极，而且这样热情。听何峰同志提起，陕甘宁区去年打下来的粮食，总计竟然超过了180万石哩。今年的天时不坏，想来收成也是不错的。老乡们和同志们都可以吃很好的饭菜了。像我这样的闲人，午饭也有足足五个雪白的馒头，足量的咸菜，居然还有一个鸡蛋——你不要笑！这是很足的量了！”
“晚上回来，何峰同志对我说，组织有意让我去帮助陈云同志处理陕甘宁地区的经济事务，大约也就像我从前帮助你一样。我很高兴，因为我到底能够发挥我的作用了；然而大哥你不在这里，这又令得我有一些伤感。”
“延安的生活，实在算是很安宁，因此希望你放心。”
“大哥，上海的情况，怎么样呢？你上一次及时向组织传递了敌人由河南沿铁路发动攻击的消息，起了很大的作用。令我们及时布置下敌后反攻的计划，而且取得了一些成果。可惜的是重庆不相信我们的话；然而这不是你的错，敌人的反拼实在太猛烈了。我担忧的是，你传递了这些消息，敌人没有怀疑你吗？你的处境如何呢？”
“上一次的信，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到你的手里，因为我们的消息也几乎完全断了。我希望你是看见了的，尽管你大概不能给我回信。我希望你一切都安好。我们的胜利，也许就在明天了。”
他停下笔，去望夕阳的余晖。夕阳是完全的金红色，那光透过窗子进来，落在他脸上。
他笑了起来。
热烈、干净、明亮的笑容。
“大哥，我很想念你。”
——END——
背景故事：1944年上海，某次任务后，军统上海站情报科少校副官、中共地下党上海情报组谍报员明诚失踪。军统上海站情报科上校科长、中共地下党上海情报组组长明楼九死一生，幸存。
当时的上海日本方面特高课课长吉川原发动大清洗，明楼与所领的我党方面小组和军统方面小组均失去联系。一次事故中他与中统取得联系，发现对方正在准备刺杀吉川原的计划，并同时取得了日军攻击平汉、粤汉、湘桂铁路的计划。
明诚在党的帮助下逃往延安。
明楼不知明诚生死，于怀念中（大约如前篇《梦》之心理）无意间发现其留下的我党秘密情报线，他将日军铁路攻击计划交由我党送出。
然而重庆方面不肯信任我党情报，在世界反法西斯各地高奏凯歌的情况下，于豫湘桂战役中发生重大失利。同时，吉川原像他的国家一样开始了最后的疯狂。中统方面刺杀吉川原计划失败，他所认识的中统人员全部暴露并被残忍处死。明楼感到绝望，他联系那条秘密情报线，然而亦被吉川原发现，千钧一发之际明楼逃出。然而吉川原已经笃定其身份，将其变相软禁。
此刻，他定下了最后一个鱼死网破的计划。
于最后一次与秘密情报线联系的过程中，明楼取得一份奇怪的新的解密方法。他将此与之前所得的一些情报比对，意外地发现明诚平安转移后传来的一封信。
明诚平安的消息让明楼感到鼓舞，然而他自己或许不能够离开上海了。他写下最后一封给明诚（也许对方无法看见）的信。
与此同时，阿诚在延安逐渐康复，无事可做的情况下他每天都会写日记。
他对明楼处所发生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
下拉强行he。
“你是谁？！”明楼大声地询问。“你是谁？”
那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抓着他在人行道上狂奔。路尽头有一辆黑色汽车在等，等着领他奔向劫后余生。
直到汽车成功甩掉追兵，那年轻人才摘下帽子，冲他咧嘴一笑。
我是中统上海站情报科第一小组组长王瑞。张区长被捕后我负责中统上海站一切工作。“百灵”，也就是你所知的郑如小姐，正是我的小组成员。她在皮货店刺杀吉川的行动过后向我报告了你的身份和你对我们的帮助。而我亦打探得知了你的一些计划布置。刺杀吉川原本是属于中统的任务，我们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你。
谢谢。
明楼没有任何话可以说。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谢谢”这两个字，直到王瑞询问他要不要通过中统的地下机构转移到重庆。
他可以。他应当这样做。
然而他说道：“不，想必中统的情报机构经此一役，处境也很困难。请将我送到戈登路XX号。在那里会有人护送我转移。”
去延安。
明楼坐在火车上。他透过窗，看晴朗的天，碧蓝的空，雪白的云，金色的阳光。
这就像一个梦境。
——————真的end——————
缺少阿诚哥哥戏份的故事不太想写。cp同人就是该写人物和人物关系啊。
我真想写不带脑子的小甜饼。不想写家国天下舍死忘生。然而也许是我自己活得太不有趣。
又看了一遍。这真是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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