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涧子

不擅卖萌。

【蔺靖】少年游7

第七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过萧璟是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又不过是一点风寒,因此好得也很快。只是蔺晨忽然变作好哥哥(并不是),又自称是大夫,说什么好透之前不许他出客栈。温吞书的事情与陈家的事情,蔺晨都自己办了,向萧璟讨了去见钦差刘乞知的信物,一连去了两回。然而连去的时候也托客店的伙计把萧璟看着。

萧璟于是竟被禁了足,只有店里每日下午都演些节目,蔺晨带他去看,余者是一概不许的。萧璟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自己几岁的少年管住,不禁哭笑不得。于是一面听那扮的船家姑娘唱《西洲曲》,一面想着如何设法出去。蔺晨在他旁边说:“萧兄,这唱得不坏。”

萧璟胡乱答应着,自管出神。蔺晨偷眼看他,坐得规规矩矩,神情也淡淡的,只脸上起了些许红晕,衬得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十分好看——楼下曲儿唱得甚是多情缠绵,蔺晨忍不住叹一口气。

“我把温书生扮作一个小厮,送进钦差府里去了。”

萧璟果然留心这句,忙问道:“他见到王家小姐了?”

“见不见是他们自己的事了。”蔺晨答说,很自在地喝一点茶,“其实,就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们两人也可以。世间烦扰有种种,求人皆不如求己。我与你已经把路指出来,难道他们还不会走么?”他忽地探身过来,望着萧璟又笑道:“你没有见着温书生的样子,我本来想,他这人叫做温吞书,人却像温吞水,好没意思,只怕也不敢闯那龙潭虎穴。不想他听了我的话,却挺直了腰背,说他不是没骨头的人,自己为自己的事奔走,正是该当的。你听听,他算得有志气!”

萧璟笑道:“你倒会推事。”

蔺晨道:“若要我自己替他们偷证据,他们又从哪里得这功劳?若要我动手杀人呢,我的剑还是你送的呢!你也不怕有人认出来。”

“我的剑又没有什么标志,你也不会把它丢下,怕谁认得?”

蔺晨听了这话,好像怔了一怔,又笑起来道:“我替你着想,倒全成了不是了!好好好,我今儿就去吴家偷他贪赃枉法的证据,明儿就替你到牢里杀人,好不好?”

“替我?”萧璟揪错不放。

“你的剑!不是替你?!”蔺晨叫道,不等萧璟答话,拿起桌面上摆的糕点,往他口中猛塞,一面塞一面说道:“不许驳我!吃你的糕点!”

歌女一把清脆的嗓子,又已经唱到近末尾了:“……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

蔺晨的耳朵里,响起的却不是这婉转歌声,而是刘乞知的声音——

“蔺少侠莫取笑,少侠所携,不正是萧少侠随身佩剑么?少侠携着此物,又这等聪明,怎会猜不出萧少侠何许人也?”


蔺晨日间说了去吴府,不想晚上果然出了门。虽然出门,去的却不是吴府。

原来这一出唱得是“声东击西”的计策。蔺晨先叫刘乞知与王小姐假意做戏,收下吴静的贿赂,使吴静等放松戒备,再令王小姐以拜访父亲故友一类的理由,携着温吞书进吴府。但吴静即使有些枉法的书信、账簿的东西,也必不是能够轻易找出的,蔺晨对此并没有多少指望。他这两日除了与刘乞知和温吞书等商议,又去打探了那夜所听对话的另外一人,也就是吴静最倚重的幕僚,高贤。想来吴静既然把行贿钦差的事也交托他,必然是极信任这个高贤的,高贤既然奸猾,一定藏着吴静的把柄。他那里比吴府又容易了不止一点两点。王小姐与温吞书算是明处,吴静即使有所疑虑,也不过多防备些。蔺晨嘱二人在今夜闹点动静出来,若找着什么更好,若找不着,吴静定要叫高贤去商议,再想不到蔺晨本预备的是偷高家的东西。

蔺晨计划得本来也算周详,只是不曾想,萧璟也在他之后出了客栈。他近几日因顾病人,竟夜夜在萧璟屋里睡,因此他一起身,萧璟也就知道。蔺晨虽然嘱托伙计看顾萧璟,但夜色已深,伙计也偷懒睡了,竟丝毫不管。所以萧璟自己悄悄地起来出门,就往吴府去了。


高贤住得离吴家很近,只隔着两条小巷。这是一间两进两出的宅子,两扇枣木制的门。蔺晨到的时候,高贤还没有走。蔺晨借夜色在各间屋子顶上走了一遭,摸清了路线,坐在高贤卧房的顶上等。高贤正在屋子里和小妾亲热,不知屋外有人,浪语一声又一声,饶蔺晨自负是张厚脸皮,也不禁面红耳赤。只是他还是促狭,揭开瓦片看一眼,见桌上摆了酒壶,便取了飞爪,趁那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将酒壶抓上房顶来。那两人竟一无所觉的。这夜正是明月高悬,夜空的颜色是一种干净而又厚重的深蓝,衬得那月更加清澈而明亮。流光如水,倾泻而下,连蔺晨周身,也镀上一层金蒙蒙的光晕。他便举酒对月,静待事发,恰好自在。

吴府原在高家南面,蔺晨也朝南坐着。吴府原本也在月下朦朦胧胧,忽然渐渐地发出光来。那不是月亮的光,而且越来越盛,渐渐地映得半边天都红了。蔺晨看见,吃了一惊,掷下酒壶思忖道:“他们这是放火呢?”

正在想,高家大门已经被人拍得震天响。蔺晨伏下身子躲避,在高处看见两个人与门子说一会,又报了管家,几人一道匆匆地走来。管家走上前敲门,那屋里的两个人正在好处,哪里理会。那门敲得越发响。高贤终忍不得,在屋里骂道:“谁他娘的这时候坏老子的事?”管家高声地说:“吴大人派人来请先生!”屋里便不出声了。蔺晨在屋顶上不敢出声,拼命忍笑。

屋里 “砰——当啷!”几声,高贤开了门,口里叽叽咕咕地不知念叨着什么,一面还在系扣子。那吴府的两人,凑近压低声说了几句话,高贤神情一肃。他想一想回过头,似乎想拿什么东西,那两个人着急,又仗着吴静的势,硬拖着他走了。

管家等都去了,四下无人,蔺晨才跳下来。他瞧一眼南面吴府的火,势头似乎渐渐地小了下去。蔺晨怕吴静等已经抓住了王小姐与温吞书,赶紧溜进屋中,先点了那小妾的昏睡穴,丢在一旁,接着便忙忙翻找。

高贤这一等人,蔺晨也听父亲说过几个故事,知道他们平生小心,重要物事是绝不放心交给他人的,书房与卧房里定有。床底枕下,被褥夹层,他都一一检视了,又找暗格暗门,竟是没有的。渐渐地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起来,蔺晨只道是着急的缘故,并不理会。

高贤卧房里,还放一张小桌,便是放蔺晨所偷酒壶的,这时他见桌子有几个抽屉,都拉出来看了,只有一些杂物。

蔺晨无法,欲离了这里去书房时,却又想起高贤临行前神态。高贤频频回头,明显是不放心的样子,这卧房里一定有东西。想到这里,又住了脚。

究竟什么地方还好藏东西?蔺晨站定了苦想,想得口干舌燥,又随手拿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越发口渴了。紧接着,竟觉得头也昏沉起来,蔺晨摸摸脸颊,火一般烫人,猛然醒悟道:“这酒是他二人喝的酒,怕是助兴用的……”心下暗暗叫苦。这一明白,药性越凶猛,连脚下也有些发软了。幸而喝得不多,虽然身上一阵一阵发软,思绪还是清明的。他走了几步,扶着桌子站稳了,慢慢地调解。

这时蔺晨倚在桌子上,看见这一张桌子的样式十分古怪,不大不小,却都打了抽屉,而且抽屉下似乎还多一截木板,不知是为何。他忽然想到听说过一种叫做“闷户橱”的物件,形如桌案,专置有抽屉,但抽屉下还有可供储藏的空间,叫做“闷仓”。想到此,急忙把抽屉取出。

果然有东西!

蔺晨把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来,检阅一番,正是所需的,长长舒一口气。

他这一放松却不妙,药性又发,这一回连思绪也有些不清楚。叫蔺晨觉得畏惧的是,浮现在眼前的,竟不是任何一个他所知的好看的小姑娘,而是萧璟那一双又黑又亮,宛如天上星子一般的眼……

——TBC——

我本来并没有打算这么写……我自己不爱写药物……但阁主突然想搞事……

咳,放心,阁主还小呢,绝不开车。

评论(2)

热度(13)